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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冢歌 元 · 钱惟善
云间善篆,以所书瘗之细林山中,题曰「篆冢」。爰来徵诗,遂赋长句以寄。(云间者,朱芾孟辩也。又见董佐才诗。)
包羲卦画龟龙出,颉俑造书鬼夜泣
俯观鸟兽迒蹄迹,依类象形文字立。
以迄五代咸东封,改易殊体靡有同。
《周官》保氏教国子,六书大义开群蒙。
太史籀文古少异,小篆从省由秦始。
《仓颉》《爰历》《博学》篇,三家著述初传世。
秦燔经籍狱讼炽,乃当隶书趋约易。
古文虽绝汉章行,尉律学童仍课试。
东阁祭酒太岳孙,夙尝受业贾氏门。
悯悼俗图昧所向,博采籀古加讨论。
揭示上下明指事,转注假借形声意。
立一为端亥毕终,分别部居不杂厕。
亘千万古知字原,昭若列星丽躔次。
中兴斯学曰阳冰,入室操戈何背戾。
二徐训释浩江河,仲也祛妄言不颇徐楚金著《袪妄》,辨李阳冰之误。)
吴兴张有尔杰出,复古正俗订舛讹。
布衣道士钱道住,玩世端如郭忠恕
三十六举仅成篇,蝉蜕遗踪不知处。
席中如带恶安西,鼓皮离禹良可吁。
汉家去古尚未远,成皋印文犹重摹。
云间苦嗜古,手校科虫辨鱼鲁。
明窗净几风日佳,临模一扫千番楮。
商彝周鼓真吾师,𧓠匾沈著沙画锥。
鸾回凤翥龙夭矫,长戈短剑相交驰。
书草日积充栋楣,保爱何啻璧与圭。
细林山中一抔土,缃笈缄縢重闭之。
于乎禊帖藏玉匣,终致温韬举耒锸。
亦恐虹光夜烛天,定有窃开窥笔法。
冢头草,鸣寒蛩,薶文瘗笔同高风。
后三千年见白日,好事应营马鬣封。
雅州进白鹊表 唐末至五代 · 杜光庭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二十九
伏睹严道县多功团崇善里百姓李彦韬。于楠树上获白鹊进献者。
五行表瑞。见金运之隆昌。
百辟同瞻。贺玉京之贻贶。
臣某中贺。臣闻王者正名立训。
体乎天意。胜残去杀。
慰此人心。则有异木珍禽。
来仪朝阙。霜毫动色。
绀趾标奇。敛羽呈姿。
应见徒誇于汉魏。传声送喜。
翱翔显奉于皇明。伏惟陛下瑞冠百王。
功超三古。协序而风调禹律。
烛昏而镜满轩台亭毒万方。
再树乾坤之本。照临下土。
重悬日月之光。鄙炎汉之息肩。
迈唐尧之鼓腹。人歌岁稔。
物赖时康。况乃万旅貔貅。
千营铠甲。擒凶剪弊。
抚弱字孤。雷掀钲鼓之行。
云黯旌旗之举。发令而雄豪踊跃。
申恩而疲瘵昭苏。五星运度以垂休。
八海承风而寝浪。遂至山河效祉。
禽羽呈祥。远离海上之巢。
来对云中之阙。观其玉笼乍启。
雪姿不惊。望圣苑以回翔。
对天慈而鼓舞。往来瑶陛。
栖泊珠帘。认素羽以难分。
听新声而已熟。不是成桥之侣。
殊非绕树之偫。既彰团雪之容。
实焕来金之盛。伫见干戈载止。
奸邪屏除。荡疆场之烟烽
永归北极。静寰区之榛梗。
自我西方。信超魏德之雄。
更掩汉成之代。臣获逢昌运。
累睹殊祥。辄陈歌颂之词。
上浼圣明之鉴。臣谨课颂圣德纪瑞诗一首陈进。
干渎冕旒。无任之至。
令同华雍等州招谕 唐末五代初 · 朱全忠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一
左冯背叛。
元恶遁逃。
如闻相济之徒。
多是胁从之辈。
若能回心向国。
转祸全身。
当与加恩。
必不问罪。
仍令同华雍等州切加招谕
如能枭斩温韬
或以镇寨归化
必加厚赏。
仍奖官班。
兼委本界招复人户。
切加安存。
温韬等诏 后唐 · 后唐明宗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
德州流人温韬。生为黔首。
起自绿林。依凭中夏干戈。
劫盗本朝陵寝。辽州流人段凝
豺狼类性。枭獍为谋。
无端而几害平人。得便而常怀逆节。
岚州司户陶玘。曾司藩翰
恣黩货财。自处窜流。
弥兴怨望。宪州司户石知讷。
比居宾佐。合务参挥。
当守殷闭据夷门。发文字扇摇戎帅。
原州司马聂屿。擢从班列。
委出亲贤。不守条章。
强买店宅。其后细询行止。
颇骇听闻。丧妻未及于半年。
别成婚媾。弃母动逾于千里。
不奉晨昏。而皆自抵刑章。
各行窜逐。都无省过。
但出怨词。在朕意虽欲含宏。
于物论固难容舍。尚全大体。
只罪一身。并令本处赐死。
削夺陈敬瑄官爵制 晚唐 · 昭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九十
朕以赏罚二柄。
不可废也。
助顺诛逆。
自古行之。
陈敬瑄出身屠沽。
骤窃旄钺
包藏奸逆。
侮慢朝廷。
敢行专杀之威。
尤显不臣之迹。
昭图之直笔。
溺□赡于中流。
傲狠之心。
惟思残害。
猖狂之志。
日甚沈迷。
先皇帝再幸梁洋。
方当艰否。
广张形势。
欲胁乘舆。
全蜀赋租。
不共天府
百城牧守。
皆出私人。
近者爰命台臣
往持戎律。
冀因交代。
亦许罢归。
而又结党连群。
以拒王命。
深沟高垒。
辄恣兵威。
罪既滔天。
诚宜共弃。
陈敬瑄在身官爵。
并宜削夺。
儿侄等委中书门下商量处分。
淳熙甲午东阳郡斋兰亭 宋末元初 · 方回
七言绝句 押蒸韵
大唐天子绐孤僧,转瞬人间几废兴。
一幅永和故茧纸,入昭陵又出昭陵(自注:唐太宗御史萧翼永禅师禊帖,已入昭陵温韬发之,再出人间。定武梅花本,予旧有之,今不易得,此韩元吉摹本也。)
戏题玉枕兰亭后 清 · 全祖望
七言绝句 押豪韵 出处:虬骨集
昭陵石马汗萧寥,无复黄旗呵濩劳。
输与乾陵翻健甚,风风雨雨打温韬
吴山人问远游观地理书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二、郑所南先生文集
所南翁,福之连江人也,落命吴中,不与世接久矣。
夫何天风,吹子来前,与吾相见,问远游观地理之事?
而子又谓某家传地理学几二十年,以能问于不能,何邪?
终不成味古人之所残,钓吾子之所蓄,倒售于吾子?
陈言泛意想不足以新子之听,既有问,只得破口倾出自己胸中之天,以廓吾子之天,勿怪其荒诞无绪,不与地理书同也。
今吾六十四岁矣。
二十二岁,壬戌二月,我父菊山先生卒于吴中
十一月,葬于长洲县甑山之原,天幸保全四十三年,略无他说。
幼尝闻我父曰:「汝祖卒于枝江县主簿,葬于南门外
我一两岁失怙恃,莫知所在。
丙午岁荆州,止望祭于南门外
我祖宗坟墓,俱在吾连江透里,我终天憾恨不消」!
今我祖之墓不知何如,我父之墓未知其往,又为无后罪人。
惟有终天痛哭于罔极,尚忍言坟墓之事邪?
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将以泯之于太朴之天也。
刘向言,黄帝时始制棺椁。
自是以后,缘情制礼,三代损益,尚从简朴。
宁俭宁戚,为礼之本,始得尽子孙之心,又得尽春秋霜露之感,祭于斯,拜于斯也。
古人胸中高明,一见便了,所以古法人人皆葬,皆无疑背,罔不合宜;
未若后世,唠唠叨叨,支支离离,弃本逐末,侈为乖谬。
司马温公《葬论》、伊川先生《葬说》,允为儒者正大之论,终难磨灭。
唐吕才救时,《卜宅》、《禄命》、《葬》三篇,其说亦正,所学则浅陋也。
吾每思之,天地间山水奇绝之处,世间富贵之人,各有气数,安得人人俱得吉地葬之?
又安得富贵之人复得吉地,世世永享福寿富贵邪?
天地亦不肯妄加祸福于人,亦安得使人可弄智术,移易天地气数祸福邪?
坚欲厚葬吉地,决动温韬窃发之心。
江南罕有数十年完坟,何独樵儿牧竖、荆棘狐狸之悲乎!
凡子孙坚欲上穴为安厝,计有数十年求之不得者,非惟死者不能妥其阴魄,而生者空劳心费财,有累养生送死正理。
强留死者未得入土骸骨,却为自己他时富贵之谋,何孝子顺孙之用心哉!
抑不思《左传》曰天子七月而葬,诸侯五月而葬,大夫三月而葬,士踰月而葬?
葬节,书法或书其缓,或书其速,或书其礼、其非礼、其过制厚葬。
《春秋》其严乎!
与《礼记》葬期微有异,是为古制必有以也。
且地理之说,其可考者,自公刘居豳有相其阴阳之意;
至十四世周成王有命召公先相洛之事;
孔子有「卜其宅兆而安厝之」之语,卜者择其吉也;
《礼记·曲礼》已有「前朱鸟、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之说。
暨乎《春秋》、《左传》,书葬多主乎大义,不及葬法。
《仪礼》、《礼记》丧祭最备,语葬亦多主乎礼,不及葬法。
《檀弓》:「县子曰:夫丧不可不深长思也」。
至于葬独不深长思之何与?
又当思。
国子高曰:「葬者,藏也,欲人弗得见也」。
孟子曰:「无使土亲肤也,是掩亲之道也」。
孔子曰:「葬于北方北首,三代之达礼也,之幽之故也」。
《礼运》曰:「死者北首」。
郑康成注,谓「地藏为葬也,是不可首南、首东、首西而葬也」。
此三代之葬法也。
子游问丧具,夫子曰:「称家之有亡。
有,毋过制;
苟亡矣,还葬,县棺而封(窆同。)」。
谓无则便为窆,束棺直下而葬也。
孔子曰:「吾见封之如堂,如坊,如夏屋,如斧,马鬣封也」。
孔子延陵季子习礼,观其葬长子于嬴博之间。
孔子曰:「其坎,深(去声。)不至于泉」。
谓度深得宜曰深。
此即孔子之葬法也。
孔子合葬于防,封之高四尺,从周制也。
有子曰:「夫子制棺四寸,椁五寸」。
孟子曰:「中古棺七寸,椁称之」。
则棺椁六向俱当厚也。
庄子曰:「卫灵公死,卜葬于故墓,不吉,卜葬于沙丘而吉,掘之数仞,得石椁焉」。
则周末已重卜葬之吉凶矣。
汉兴,风俗渐繁渐华,正如汉京房辈卜筮之断,不如《左传》载卜筮之断明白简当也。
淮阴侯布衣时,贫无以葬母,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者。
太史公淮阴人言,视其母冢良然。
则汉初已尚地理山川之胜矣。
至晋,地理之术盛行,如羊祜「犹出折臂三公」,陶侃牛眠地郭璞「葬龙耳,不三年当致天子」等说,久相传为美谈。
地理家谓始于赤松子
《青囊书》、《锦囊书》、《狐首经》,樗里子、青乌先生、郭璞、一行师、袁、李、曾、杨辈,俱精其术。
郭璞青囊中书,已为火取去,今所存《狐首经》为第一书。
迩后其书千百,议论纵横,遇有安厝,咸以此事为重,诚不可废,流至于今,耀为奇术。
子毋以是而动心乎!
欲以市道网利,则不可;
欲以阴骘存心,则可。
有足力无眼力,则不可;
有足力有眼力,则可。
欲之天下四方,观天地造化,观天地气数,观天下山川,观天下人物,观天下风俗,观天下文章,观天下万事,观天下万物,则可。
子正少年,锐气英发,宜为古人,宜学儒者,不优于儒者不足以通天地人也。
吾其人也,吾之上即天也,吾之下即地也,中其中者吾也。
以其中仰乎上,则苍穹高悬,尊不敢望;
以其中俯乎下,则大块横陈,近可谛视。
足力所到,目力所穷,了不可逃于吾胸中。
既不可逃于吾胸中,即今双足之下,尺寸之地,来龙从何发源?
若不能见吾双足之下来龙,则不知吾眼底所见八方来龙;
若不见吾眼底八方来龙,则不知此县此州众山众水、一丘一壑各各来龙;
若不见县州山水丘壑各各来龙,则不知九州五岳万山万水各各来龙,则不知至远八方、遐陬绝域、四大海中一切大小山水、洲潭诸国不与南阎浮提中国接壤之地各各来龙;
毕竟毕竟不知渺渺茫茫、无边大地大海全体来龙。
欲知茫茫渺渺、无尽无尽大海大地全体来龙,胡不以仰观俯察、近取远譬之理,反覆精思天地人之全体,更反覆精思之,复反覆精思之,求于必悟,以通其太妙!
昔者大禹随顺山势,浚导水脉,因其地理支派,别九州以治水本,不论天下地理形势,南扬北冀,东青西雍,中间周围三四万里,为尧之九州天下。
尚书》以积石为河源,苦不远穷于析支、渠搜之外。
《周礼》大司徒求地中以建国,周知天下地域广轮之数,远不出于九州之外。
唐一行以山河之象,存乎两戒。
其北戒自三危负地络之阴,屈曲入东北,至朝鲜,是为北纪;
北纪为胡门,河源为北纪之首。
其南戒自岷山负地络之阳,屈曲入东南,至闽中,是为南纪;
南纪为越门,江源为南纪之首。
两戒乃雍梁以东,两支山势,两支水脉,只是论唐天下十道之形势。
更自三危而西北,几万里方至昆崙山,始是黄河之源。
汉使张骞穷河源,《续博物志》谓至宛间,见河水,初示达其潜发处小昆崙山,宛间至大昆崙山尚极远。
钦《水经》谓昆崙山嵩高山西北五万里,高万一千里,《淮南子》、《博物志》其高如之。
司马迁、班固咸赞昆崙山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正是大昆崙山
其上即释氏阿耨达多池,流出四河,黄河居其一。
东土之山势,咸自西北大昆崙山迤逦而来,至王屋太行飞狐上党诸山,为东土天下之脊。
自大昆崙山更西南几万里,方是天竺国
更几万里以上,方是西海
倘不能尽论南海之南、北海之北、东海之东、西海之西,非大地之全论。
不知其大,焉知其微,微者以何为体?
不知其近,焉知其远,远者以何为界?
知地而不知天,知天地而不知人,知人而不知天地,知天地人而不知万物,非知天地人之全论。
天不独为天,亦不自知其所以为天;
地不独为地,亦不自知其所以为地;
人不独为人,亦不自知其所以为人;
万物不独为万物,亦不自知其所以为万物。
彻见三才之机,互而万之,则三才之道妙矣。
天形圆而完,其体则正,故能范围造化中大全之体,则以日至天顶为午,日入地底为子。
地形方而平,其体则偏,仅能函载天运内下半之体,则以极南为午,极北为子。
天道虽左旋,天气则下降;
地道虽右转,地气则上腾。
地势虽散漫,平走八极,而向东向南,最低最弱最薄。
地运则在地中,密移东西南北,而不定地外。
地之全体,则在大海中,随春夏秋冬,四游而有准。
然地之正体以下,以北为正,丙午壬子,正当其正。
山亦地也,为阳中之阴而峙;
水亦地也,为阴中之阳而流。
山以南为阳,以北为阴;
水以南为阴,以北为阳。
山体虽镇静,其势则活动;
水势虽浮动,其体则平静。
东土水势虽东流,东海潮势则西上。
东土山势皆自西北昆崙山发源,乾山为山之正位,为先天之艮山,后天寅为艮山,亦为山之正位。
昆崙山西,山皆西向,水皆西流。
南海北海东海西海之外诸山,皆深深远远,自海底而来突出,未易评论,决非《山海经》所能尽知。
地之阳气尽从地底而上,故纯《坤》之伏卦为《乾》。
山之阳气亦自地底而上,由卑而高,阳气直达山顶,故《艮》之阳画居最上爻。
冬至后,阳气盛,水土渐重;
夏至后,阳气衰,水土渐轻。
坤虽柔也,其动也刚;
坤虽静也,□□□□。
翕则歛而归根,辟则散而生万物。
夏至一阴后,至闭塞成冬时,地气亦上腾,但至深、至微、至密耳。
午时后亦如是。
以天地间未尝有一息不升降流行之造化也,而人亦未尝有一息不升降流行之气脉也,而坤地之妙用亦未尝有一息顽静而不流动也。
潮者,海水还归尾闾之底,为潮落,大海气脉吸而入也;
尾闾外之水,涌出大海之上,为潮长,大海气脉呼而出也。
良以望夕之月受阳,光正满,则望夕之阳潮,直至子时正盛而正满;
晦日之月还阴,魄正满,则晦日之阴潮,直至午时正盛而正满(世传初三、十八为潮大信,如阳极于夏至,而未月之末热愈炽,阴极于冬至,而丑月之末寒愈冽也。)
月与潮、与人身中阳精药物,体虽不同,而同一造化。
又日月五星行度,一切星辰,一切风云雷雨等,又阴阳、五行、八卦、八门、九星、太一、十六星等,又劫数、年月、日时、时节、气候、支干、方位,一切吉凶神杀,一切天神地祇,一切诸法,一切造化,妙用无穷无尽,皆一一各各变化不同。
又天下无尽世界,地不同,山不同,水不同。
一丘一壑,相距不多,步尺凿深,或间寻丈,土性、土脉、土色、土味、土声,水性、水脉、水色、水味、水声,石性、石脉、石色、石味、石声,一一不同。
各地所产禽兽,所生草木,以至种种万物,其状其性,一一不同。
三才、万物、万事、万法、万变、万异,无穷无尽,一一各各不同。
其不同,一一虽不同,一一莫不皆有伦序。
文理支脉,一一各相背而驰,不相统,不相合,不相通,不相同,自生自灭,自始自终,自形自色,自性自命,各为络绎,各为经纬,各具一切,各办乃事。
非真不相统,非真不相合,非真不相通,非真不相同。
不同者、不通者,形也,事也;
通者、同者,理也,气也,数也。
莫不皆自宜其宜也,莫不皆自然其然也,皆所以错然倒顺,弥纶宇宙,以立三极也。
天地人万物,皆活物也。
皆以南北为经,东西为纬也,皆一理也,一一皆以大造化为本。
大造化以何为本?
真阳生意为本。
天以之散为万象,地以之散为万物,人以之散为万事。
其根源,一一杳冥乎至深至深玄微之中;
而事业,一一发见于无尽无尽广大之外。
其实皆原于真阳生意也。
真阳者,体也;
生意者,用也,二者本不相离也。
不伪于伪曰真,不阴于阴曰阳,不死于死曰生,用之无尽曰意。
故曰真阳生意。
其天地人之神气乎!
其天地人之命蒂乎!
不以古今变,不以顷刻停,鼓舞万化,无有终极。
其机或焉滞,天地闭,在人则病;
其机或焉息,乾坤毁,在人则死。
《列子》曰:天地,空中一细物耳;
人,又天地中一细物耳。
然其理甚妙,其心甚大,其机甚微,其气甚深,其体甚真,其用甚溥,可以与天地并,而参天地之化育者,以此天犹吾身也,地亦犹吾身也。
今吾之身,相与生其生者,皆十二经脉、奇经八脉,乎至深至妙之中,层负万气,支缕万脉,统绪相缠,首尾相衔,次第相轧,玄妙相应,贯顶贯踵,纵横维络,五脏六腑,四肢九窍,周匝循环,呼吸吐纳,灌注井荥,流通荣卫,气血筋骨,精神魂魄,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毫窍。
以之为身,其妙未尝不相通也;
以之为穴,至于种种之事,其妙用又未始相同也。
此所以为一身来龙之关键也。
其能如是者,乃吾身中下丹田先天、先父母一点真阳生意流衍之妙也。
其人之神气乎!
其人之命蒂乎!
当天地造化、真阳生意动时,人之三焦之原、十二经脉之根本、双肾之间、下丹田至深深至微微之中,一点真阳生意先动,任、督、涌泉一时俱动。
天地人万物,咸同此真机而相通焉(双肾之间为下丹田,出《神景内经》,冯玠注《难经》八难下注引之甚详。《黄庭经·脾长章》注引《玉历经》亦然。又道藏别经,处处皆同此说)
人能通真机之妙,得此真阳药物,聚则成丹,不聚则不成丹,乃妙于人者之聚也。
粤自判重浊为地之后,柔者为土,刚者为金,顽者为石,英华荣茂者为草木,杂气为物,秀气为人,皆依于地而形其形者也。
然皆不识地之所以为地,能博厚无疆,发育万物,何所藉而能如是?
孰知夫大地之下,皆一重土、一重泉,相间为九,因而曰九地、九原、九垒、九泉也。
层负万气,支缕万脉,柔顺巩固,荡化流跃,斜细其轴,互为钳锁,深运其机,密相橐籥,张布玄网,维络地根,非金非石,非水非土,千千万万,经攒纬织,牢牢不可解,重重不相碍,绵亘持抱,几千万亿里。
无边大地,悬浮于茫茫无边大海之上,以之为地,其妙未尝不相通也;
以之为穴,至于种种之物,其妙用又未始相同也。
此所以为大地来龙之关键也。
其能如是者,乃大地底至深至玄,先天先地,一脉真阳生意流行之妙也。
其大地之神气乎!
其大地之命蒂乎!
下镇地根之大宝也。
真阳生意跃为浮散,流溢于浅浅之处,则地气泄而虚耗,不用之犹不足,凡百事皆不宜;
真阳生意妙于凝合,反抱乎深深之根,则地气密而柔实,虽费之亦有余,在天下则太平,在人则寿,则为神仙。
真阳生意,其天地人万物之福基乎!
《淮南子》、《博物志》所载,地下有四柱三千六百轴,非真有其形,聊借譬喻真阳生意有大力量,负荷世界,支撑劫运也。
竖亥、大章所步几万几亿之多,非真有其数,不过测量博厚无疆之地势也。
又如十大洞天、三十六洞天,亦孔穴之至大者,可以通仙灵出入之路。
洞者,空也,通也,洞而为天也。
纯是阳气结而为骨,潜自况,分跨海外,洞洞相通,犬牙相错。
十大洞天、三十六洞天,只是一洞,外无隙罅,内有光明,不入凡秽,密贮妙暖。
十大洞天、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皆地底真阳生意凝结流衍之妙也。
三十六洞天不可葬,如人身上有三十六穴不可针;
七十二福地不可葬,如人身上有七十二穴不可灸,俱禁穴也。
洞天福地,神仙长生之气,不可以尸气犯生气也。
其洞中四通八达之路,为大地来龙之骨,与人脊梁四肢节节相柱、有筋附骨络之、外寔而无穴、中通而有阳髓之意相同。
世人肉眼不见身内支脉,节节有条理,竟以此身为块然之肉;
世人肉眼亦不见地底支脉,井井有条理,亦竟以大地为块然之土。
殊不知天地人万物,皆有文理支脉。
烟缕冰澌、壁裂瓦兆,尚有文理;
谓之地理,独无文理支脉乎?
曷为地之文理支脉?
其来龙者,地之根源所自本也;
又取其势如龙之来,蜿蜒活健也。
势之大者,厚德载物;
次则广阔坦平,委蛇坡陀,崄峻崔嵬之状也。
支者,势之分也,又外则路之所通,内则脉之所贯也。
脉者,真阳生意流行之迹也。
穴者,地气山势、来龙支脉真阳生意之妙,毕聚于此,凝结不滞,活动不流之窟也。
此穴之能福于人者,真阳生意凝结不滞、活动不流之泽也。
穴者,窍眼也。
针穴、灸穴非窍眼,曰筋、曰骨、曰肉,不曰穴;
葬穴非窍眼,曰土、曰石、曰泉,不曰穴。
以其能通不能通内外气脉之机为义。
高土为顷,兆域为墓,即宅所兆也。
兆,朕也,谓地之一罅微露造化毫芒妙处,即窍眼为穴也,与凿井无窍眼通泉脉则不为井之意同。
凿井,横出泉眼来处,近浅而易竭,水味汗泛;
直出泉眼来处,深远而不竭,泉味清甘。
土实水妙,土虚水滥。
方方处处凿井者,见地下土与泉,各各层层,色泽气味,亦难尽其说。
泉之正直而上,曰槛泉;
县出曰沃泉,谓倒溜而下也;
侧出曰氿(音轨。)泉;
涌出曰濆泉;
所出同、所归异,曰肥泉;
所出异、所流同,曰瀵泉;
井无水,曰眢井。
水一也,以泉来处不同,而名不同,味亦不同也。
山地一也,地脉阳气发源不同,有散出者、横出者、直出者、曲出者、半地出者、一脉分众脉者、众脉合一脉者、地气竭有穴无脉如眢井者,其类众泉之各异出而异名也。
山势以横走而来,地气当直上而出。
横者束之胜则穴深,直者汉之胜则穴浅。
地之阳气胜为有余,山之形势胜为不足,山地二脉纽结均平为兼美。
其间之脉,山势互横互直,互斜互曲,互正互偏,互相坱圠,种种内异脉、外异状不同,又过于泉脉多多,以是聚而为穴,又一一不同。
有山势地脉,相逐相轧,相束相入,回抱真阳之气,倒溜结秀于地中者,此归源之穴也。
此最难得难识,发虽迟,葬之久久,子孙终有奇特得道之士。
穴之为穴,非千万可悉,议其所以为形势气数者。
形者,天生其物之象也;
势者,物情前陈之状也;
气者,天地万物盛衰之候也;
数者,天地万物盛衰之限也。
形势乃天地万物之部位,气数乃天地万物之机括。
形势外也,气数内也。
一切形势,卒难自变,尽是气数逼之换骨。
形势虽奇,气数未来,无以发其妙趣。
有华丽之屋在焉,无富贵之人居之,纵华丽亦衰冷,其如辜负此华屋何!
地乃阴物,乃寒物,乃查滓物,而于阴寒查滓中,得阳和精华之妙,非宝而何?
真阳生意而何?
真阳生意,实自深深地底根源而来,与人之一身十二经脉、奇经八脉远远自下丹田、任、督、维、蹻诸脉根源而来,见于骨节皮肤之上而为穴之势颇同。
天地人造化之机,悉不在外,悉在内,悉不可见,悉不可知,故妙故神。
世人焉得见之?
焉能知之?
地理之法又与针法同。
不知医脉者则不知病,不知病者则不知正穴。
毫釐之差即不得穴,或得其穴,针之无法,浅深不中度,反病于人。
不识真来龙者,则不识真形势气脉;
不识真形势气脉者,则不识真穴。
大地茫茫然,不可尺寸量,或坐向不当,或失于东西南北之微差,或深浅不中度,皆不得气脉之正。
形势正而气脉完者,唯一穴,祔葬则分矣。
祔葬即合葬也,祔葬亦有离合之分,卫人之祔则离,鲁人之祔则合,谓隔椁别圹之分也。
《诗》云「死则同穴」,《檀弓》曰「合葬非古也,自周公以来未之有改也」。
《丧大记》曰:「男子不死于妇人之手,妇人不死于男子之手」,意不欲死者恋恋于所私乎!
子孙附葬于其下者,皆受正穴之福泽也。
葬骨殖初无偏正,势又轻矣;
葬衣冠杖履,则寄诚也,盍取形势正而气脉完者为善?
形势虽正虽完虽妙,气数已过,非吉也。
识形势易,识气数难。
识穴尚易,定正偏、浅深尤难。
才遇形势气数,得其大体,正以主之,众者客也。
主为君,客为臣,君居正位,臣伏四方。
须当熟视偏正,不必苦泥末节。
穴不真,位不正,不可作如是说。
若人平日心地不开,眼力不真,临时微差其意,则龙侧虎倚,风击水冲,关系不小。
风水有涣散之象,山风有蛊坏之象。
风能扇播地气,夏至以后,风自上而下,渐渐吹来,直入地底,曾有为巽风吹侧墓中之棺者。
水能冲地气,能泄地气,能截地气,使山地气脉直从水底过地而去,亦能回抱地气,映带地势。
当要冲处,俗谚戒之。
如当风门水口,遂相袭以为看风水。
最忌无情之风,无情之水,无情之山,无情之地。
内无含蓄,则直,则露,则无情,则不吉,以其不能聚真阳生意而为神气也。
或微拱而不聚,或聚而不凝不活者,为虚位,为盲穴。
似聚者,暂驻而即去,微有渗漏,便不完实。
真聚者,凝结而不滞,活动而不流者,为真穴。
其真自千里、百里、十里,从他山分势舞来,至此歛然而止;
或自地底发源,深深直上,至此欣然而聚。
多有真似种种物象之形者,或平原旷野间,或水底,或石罅,别有奇异,有非人世可窥睨其深邃之妙者。
其地之上也,外欲密而内欲敞,欲常见日月,欲不紊阴阳,欲最茂草木,欲不生蛇虺。
势欲团簇,气欲疏通,意欲清美,色欲明净,脉络欲雄健深厚而不露,骨肉欲匀实柔净而不枯。
骨者,石也;
肉者,土也。
大体欲左右宛转,拥护环绕,顾恋有情,如朝王者,然后为佳。
使其地气支脉涌沸而透为一窍,山势来龙旋折而注为一窟,两宜相入,通而为一,停涵蟠蓄,众妙絪缊,凝结而不滞,活动而不流。
其地之下也,外必柔而内必化,土重而体清,纹细而髓深,暖如,气如云,润如琼,粲如金,流泛甘香,不与土同,群奇杂瑞,丛然相献,内外四方,靡不相宜。
其一山一水、一丘一壑之神气乎!
其一山一水、一丘一壑之主位乎!
环视此外,皆奴仆尔。
一窟虽密,其上必有瑞气,其下必有灵物;
一窟虽微,其余润所及,或数里,或数十里。
莫不随其地气支脉、山势来龙、相宜情态、委蛇踊跃、远近大小、清浊浅深、高下轻重、盛衰通塞之势之意,为地为穴之优劣。
势之所驻为止,气之所会为聚,止而不聚则非穴,山脉地脉不止则无穴。
果能抱真阳生意之妙,止而聚,则为穴。
此妙于地者之聚也。
人多看山势之止,不识地气之聚。
山乃附于地者也,当以地为主。
平原旷野间,当独论地下气脉气数。
多不喜平原旷野,以为无形势可取,正缘不见地下气脉气数盛衰端的尔。
平原旷野间,忽得暖妙润之地,虽不如山之高峻,而远于应验,因其平坦,极是耐久而平稳,是以古者葬之中野也。
先论地气,然后论山势,乃为全论。
山势露在外,易见;
地气潜在内,难见。
止以山言,聚以地言。
《易·萃卦》曰:「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聚之义妙矣哉!
天者大造化之聚,地者山水土之聚,都邑者人民之聚,山者土石之聚,海者水之聚,圣贤者道德之聚,儒者德行才学之聚,佛者福慧之聚,神仙者纯阳之聚,男女者父母媾精之聚,富贵者福德之聚,一切诸宝货造化秀气之聚。
皆聚则妙,不聚则不妙。
聚则富贵而有权,不聚则贫贱而无权。
大聚则大妙,小聚则小巧。
久聚则久耐,暂聚则暂美。
大凡阳气聚则暖,暖则生精神,生万物,阳气聚,为生、为吉、为福;
阴气聚则寒,寒则不生精神,不生万物,阴气聚,为杀、为凶、为祸,不可不辨。
阳气浮于浅,则为暖;
阳气极其深,则为热。
人之水脏之下极热,不热不足以化诸食,不足以运诸世事;
地之水轮之下极热,不热不足以缩诸水,不足以消诸阴气。
万物之生,其受气虽偏而杂,只是藉此一点暖气,以生其生。
真火,即真阳生意也,为三才万物立深深之寿根也。
深深者,不外其外,而内其内也。
世人不论内论外,高人不论外论内。
外富内贫,外强内弱,外胜内不胜,非福非寿,非根本之论。
有能一觑直透数万丈波涛之底者,方见龙宫海藏分明,可唾手取第一颗镇海明珠。
有类如是之地,不生奇特之人,必生奇特之宝。
所以佛仙胜迹、鬼神灵宅,多据山水秀异所聚之地,可以赫其灵,可以尊其神,葬者可以妥其魄,可以昌厥后,皆天地山水、真阳生意气脉凝结不滞,活动不流之妙所致。
其地人神气之流庆乎!
缅想《周易》圣人为棺椁治葬之法,翻《巽》初六为《兑》上六,是为《大过》卦,《大过》乃始乎《巽》阴、终乎《兑》阴之卦。
虽始终乎阴也,包乎外初六上六之阴画,包乎内二三四五阳体,是拱其阳而聚之于内也。
始于入《巽》之阴,终于悦《兑》之阴,《巽》开阴卦之始爻,《兑》了八卦之终事,始可以终乾父坤母之大事,能了父母送死之大事。
当以外拱其阴以包之、内聚其阳而实之之地而葬焉,则死者入而悦矣。
有归根还源意,孰曰游魂?
上古葬之中野者何?
中野者非独指一处,凡一山一水、一丘一壑所在,莫不有天地正中之位,天地正中之气,外而得地势之正,内而得地脉之正,其真阳生意之机之聚,宁不在是?
宜东不东,宜西不西,宜南不南,宜北不北,宜高不高,宜低不低,宜深不深,宜浅不浅,如盖覆函,分毫不差。
微有参差,即不相应,皆非中也;
气数已过,气数尚远,亦非中也。
中则和,不中则不和。
和则真阳生意聚矣。
古者葬之中野,圣人以棺椁取《大过》,皆寓葬法于言外,诸葬书尽不议及此。
若地理四面形势似乎潮落,吸其真阳生意归歛地中,密拘于内,是为葬者之穴;
若地理四面形势似乎潮长,嘘其真阳生意浮漾地上,流润于外,是为生人之居。
此阴宅、阳宅之分也。
若倒用之,力则减矣。
开辟初心,发而为真阳生意,以溥大化。
天地尊位,山泽通气,本不为葬而设,本为生民立极,鼓三才万物生死之机,开斯世兴衰无疆之运。
先古气清,后劫气昏,此意玄赜,存于不论。
一郡有一郡之形势气数,一县有一县之形势气数。
坐向,前欲正而朗,后欲实而厚、高而不陷,左欲昂而长,右欲低而短。
分而相向,捧盘献珠,怪其光明灿烂,见者颜面亦生红润。
地欲厚,土欲重,古人每称土轻重,验地冈厚薄,立郡治、县治,宜于坐镇四方,润泽生民。
地下气脉所聚者,大则为郡、为县,人物所聚必繁盛。
阳气不聚,则土弱而地无力,不宜胜载世事;
阳气聚,则土实而地有力,则地与人相宜而生福。
聚之小者为穴,而为穴之形势气脉,则欲歛束。
山之与地,数里、数十丈之形势气脉,聚于或一二丈、或数丈之余,愈密愈妙。
捅地藏宝货于不露形像,葬者冥窃天地真阳生意一罅之暖,自然宜其后人,吉无不利。
地亦欲厚,土亦欲重。
一郡一县之间,可居者多,可井者亦多,居而奇则少,井而奇更少,欲求穴,万或一二。
真阳生意散而流行天下,无往不在,无往不生草木万物,然气聚处少。
聚而为穴者,真阳生意之小小至微一芽尔!
其大本则垂荫十方无尽众生世界。
抱朴子》云:「天下一郡、一县、一乡、一里、一宅、一房,各有生地,各有死地」。
又兵家兵书多论天下战守形势,其说应机出处,便宜行事,难拘其说。
荆州永州息壤,不可犯之,《淮南子》谓之「息土」,又地形之小异也。
广南之地,颇有恶戾之土,葬及一年,骨与棺尽朽为土;
四裔远域,更有粗硬恶戾之土,非正气也。
《易》曰:「立地之道,曰柔与刚」。
《坤》以柔道为正,土柔而细润则吉,土刚而粗硬则恶。
山气多刚,地气多柔,柔胜于刚乃吉。
唐末远方或以五色帛,或以器贮活鱼埋之,一年,发视其鱼生死,五色变不变,验其地美恶,其痴殊甚。
昔有至人教人待大雪中,看雪不积处,是穴。
又有至人教人执火把走,遇火灭处,是穴,乃阳气散漫而出,不容火燃也。
又有至人教人燃灯于所指之地,看灯不灭处是穴,乃一缕阳气劲紧直出,随一缕灯焰而上,不为风雨所灭也。
如数里、数十里之间,山地四向皆砂砾冷瘦之土,忽其中一围,或一二丈,或数丈,乃暖柔腻之土,至吉地也。
此皆讑地下造化也,皆真阳生意之聚之妙也。
水圆折者有珠,水方折者有玉,此其似也。
不止于此,地运、山运将兴,素有虎狼,尽尽自去,却与人相宜,而生欢爱心,如增如涨,如地下蔼蔼有情于生
地运、山运将衰,曩无蛇虺,戢戢乱生,却与人不相宜,而有损害意,似偷似陷,似地下索索有声而走气。
非有高明之人,见以见外之见,即古山水,开新气象,剖其精玄,则失之矣。
唯是世间万事,年改月换,日变时化,山山别、水水别、处处别、方方别、气数别、变化别、兴衰别,久近别、一别、众别、别别无尽
祇将别以益别,竟莫别其为别。
以何别别之法,别其不别之别?
应笑尽走于不容不别之万别世竟,不识别有非别、非非别之地,在乎山阿。
一天之妙无尽,四时之气常和,八方之风寒莫入,数亩之土宜最多。
乐哉斯丘,绝无偏颇。
宜以菟裘,遁世婆娑;
宜以窀穸,瘗壳嵯峨。
过于铁函,牢不可磨。
纵有万别,其如之何?
不遇至人,意终不决;
至人开眼一照,洞见天外,天地俱新,山水俱活。
一指指定,不劳再指,更不求其契合于一切法,而自然契合。
天上阴阳、五星、九星、四时,地下五行、八卦、八门、九宫、二十四局、三十六将,一切造化,何用安盘下针,拟议来龙,定主宾,分拱按形势诸事?
又何须移路避冲,改水换势,种树补缺,培土为照粉饰诸事?
世率以五行之山各二十四局,才遇一山一水,若差一步十步,又各有二十四局,互换作数山数水之用,互换为主为宾、为龙为虎、为风为水,互飞天星,互移八卦,互开八门,互飞三白,互为六仪。
人各出奇术,人各出奇见,展转发明,各各曲折山水形势,归于轮盘格局之中,为千千万万山水妙用。
此为移尺寸之差,尽换山水之势,顿别祸福之应,乃人为之穴也,实非山水自然真穴也。
此意相袭已久,难可遽改。
若用坐东坐西,则阴阳相差;
坐南向北,则位置颠倒,阴寒极重。
后人以枕所坐之山即为北首,非北首也,非天地正位也。
纵别有至奇特处,不得已而用之,终减分数。
何况不深忖细论分金轮盘诸格局法,只推测得世上寻常五行生旺格局,未足以见地下真正自然气数。
大地广博,气脉纷错纠缠,潜走地下,自然变化,自然奇特,一一处处,各各自然不同。
讵可以世间奇见活法移换拘束自然造化,以三年一步、十步一世种种诸法移易气数,勒为定验?
山山水水,处处方方,气脉气数,有时迟,有时速,有时进,有时退,有时然而不然,有时不然而然,又一一各各皆不同。
于不同果可以轮盘筹策,算以活法,局以定验,推测之乎?
天静无风,一铃独鸣。
天津桥上闻杜鹃声,以心通知之,亦似以风角鸟占知之,不以寻常推测法知之。
而乃写为山形,板成死本,纂为格诗,钉作死句,争知天下事尽在一毫上错过好事。
勿泥死法,当开活眼;
勿执外境,当察内情;
勿拘小局,当观大体。
千丈为形,百尺为势,其见亦狭矣。
目前之所谓葬者,不过取山水微有格局处,不问无真来龙,不问无真穴,不能细论主山,妄诞指东画西,诬合迁就立说。
只怕地下有石有水,深凿不过按天星九尺为例,却令多增新土培高为势,终是客土,气不相合。
江南坟墓,棺椁去土多止三四尺,岂治葬良法?
夫子封墓,谓不可弗识,非为培势。
从古封墓讑爵,焉敢过制欤?
忍闻江南之人,子孙零落,掘焚取物卖地,风俗恶薄可叹,反不如杨王孙立于裸葬也!
古者葬法,俱不用石椁塼椁,亦不用梁椁板,四围并不甃砌,但以周围厚木棺椁,深深悬棺下葬,不用椁亦可,最以深为妙,不留影迹与后人知始佳。
古今天下处处葬法各不同,独此法最简最妙,只恐父母无治命,子孙决不肯用此法。
旧以历青和油煎,遍刷棺外;
又黄泥石灰或查和捣,却周围实之,久则如铁,极可取。
谋葬者当薄葬,棺内无物,棺外葬不华饰;
又当漫山无迹,只可遥望拜扫,庶或其可。
世人竭目力,继心思,略见地上分毫气数,不能彻见地下本体造化。
犹相人之形貌、医人之疾病者,不能彻见人之灵台五脏,岂善相也!
岂神医也!
世人既见不分明,不得不再四为避凶就吉谋。
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释名》曰:「宅,择也」。
择吉地而营之也。
圣贤教人择地而居之道也。
若夫踰淮而北为枳,鸲鹆不踰济,貊?
汶则死,及蚁迁穴、鹊巢避风、避太岁之类,万物各有所宜,万物各有所不宜。
《禹贡》任土作贡,职方氏九州所宜,历代贡各州所产,皆土地所生、风气所宜者。
《易》亦论及天地之宜,象物之宜,与地之宜,使民宜之。
《月令》亦讑来岁时令之宜,大司徒以土宜相民宅。
与夫《七月》豳俗,皆论天时、地气、人事之宜与不宜。
阴阳家诸法诸卜,皆论与此事宜与不宜。
《考工记》论天时人事,独归重于此地气。
然也真的确论,本乎地者亲下故尔。
地气非独能变物之美恶,然颇能移人之性情。
其地宜佛、宜仙、宜儒、宜富贵、宜豪杰、宜人民、宜于清粹重厚者,吉;
宜于浊恶顽脆者,不吉。
种种人事所宜不同,由于地土清浊刚柔变化之气种种不同而然。
司马头陀识骨人不宜住肉山,而识沩山主之奇验是已。
或宜于此,或不宜于彼,或宜于古,或不宜于今,皆地气使然也。
山势地气宜于葬者,则宜于存者。
论地之外,山地却要分明,一依风俗古例。
存者立阳券,问人买地;
又立阴券,问土神买亡者葬地,明示疆界,幽告神明。
苟不宜,客鬼争之,土神诃之,官讼阴谴,缠绵子孙。
乃存亡事理财物不正直分明所招,非山地风水神杀之咎。
偷葬者有福无争无咎。
葬之不宜,则为僵尸,地寒气滞,骨槁肉坚之故。
肉软者非僵尸,暖则化,化则吉。
况葬以藏为,人之藏物,必藏于深密完固之处,不为人窃鼠偷,则物永久;
葬之藏骸,当藏于暖密完固之处,复藉山环水拱,则墓永安
更亡者在生,德行精神,完固无失,宜潜阴神,暝如入定,归宿深密,鞠育灵活,一窝暖云,渍醒冷骨,寂以养幽独,妙于游冥漠,何当跃滞爽于玄夜,开生颜于尸解?
次则爪甲缠身,笑面如生,此大不易得,否亦过于南面王乐也。
非此暖意,则太阴何以炼形?
真阳生意之妙,一至于是。
于以宜后人,以安以寿,以富以,父母子孙,一气潜通,幽明孰能间之?
人之欲安欲寿,欲富欲贵者,固天下所同欲也。
抑又当思天有时,地有运,气有盛衰,世有古今。
天上劫运,世间莫测,而三元甲子,一周一百八十年,天运一小变,地运亦一小变,一丘一壑,一纪十二年亦一小变。
小则地脉山脉或移,风路水路或转,土有增有陷,石有长有泐,又或掘凿、烧毁、坍崩;
又甚则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又甚则万方易俗,万化易位;
又甚则田变海,海变
大则复混沌,复开辟,混沌开辟,无有尽期。
造化气数一回,天溥真阳生意以福于人,则地气通,一方之水土俱甘香暖润,人物亦清正贤慧,鬼神鸟兽亦咸若,万物亦盛多,一切色、一切声、一切气亦俱
造化气数一去,地收真阳生意以还于天,则地气塞,一方之水土俱苦涩枯寒,人物亦愚陋恶逆,鬼神鸟兽亦不宁,万物亦衰乏,一切色、一切声、一切气亦俱浊。
祯祥妖孽,可以前知;
人生无慧目、慧耳、慧性,则不能见一切先变之色,不能闻一切先变之声,不能察一切先变之气,不能辨一切先变之味。
以至一切处、一切事、一切物、一切俗、一切人、一切心,种种先变之兆,外虽如然未变,内已隐然先变。
小则数月、数年前,大则数十年、数百年前已兆之矣。
如《史记》秦樗里子已先知葬章台东,后百年有天子宫夹我墓,所言奇中。
非独此一人一事,亦非独一丘一壑、一物一事、一家一郡消长之理如是,天地气数大体消长之理亦如是。
人与万物尚未变,独地气先变,盖地为万物之母也。
真阳生意盛,则地气盛,万物壮实而耐;
真阳生意衰,则地气衰,万物槁弱而不耐。
或消或长,难以定论。
如海中沙渚,或东涌,或西没;
如空里云雾,或雨出,或晴收。
又地水之外,浑是金刚之气,乘而为轮,自然天下八方地底,无往不当生金银。
时未至,气未完,体未坚,物未出,彼长此消,古无今有,各有气数,悉难以定论。
自古帝王建都,下而小邦外化立国,往往不同,原于天时、地利、人和,各各与其盛衰,气数之所感召;
三者有一不完,则王气衰歇。
古今天下三才万物盛衰生死之运,处处亦各各不同。
天地日月尚终归于坏,特岁月劫运久近不同耳,安有一定不易之人事,亦安有一定不易之乾坤邪!
亘古不坏者,理也,真阳生生之意也。
欲知地理之脉络,又当知地运之盛衰,又当合天地人万物之全体,逆参其机括,而擒纵观之,或得其枢要焉。
岂可独委之地理,而不究天人之理也?
固是天下山水颇多吉地,率皆天秘地隐,神藏鬼匿,不使世人窥见其处;
其出也自有气数,决待吉人与之,非天地私与之,吉人自与之也。
太公五世反葬于周,礼不忘其本,狐死正丘首,仁也。
子高不肯以死害于人,择不食之地而葬焉。
郁郁佳城,有主久矣,当时盗眼,岂不欲窃滕公吉地,似定数也。
孙钟感三官下教,其葬不亦重乎!
非设瓜也,二人皆阴骘也。
君子有是心,葬之不吉,未之有也。
是以为恶人葬吉地,上天有禁。
天地鬼神,断不许无德行、无福之人,私窃天地之宝,以寿不仁之富贵。
至人未尝不见之,未尝不知之,决不轻易漏泄示人。
况无先事而知、隔物而见之术,又无透空破地、蓝碧方瞳之人,曷能源流天地人万物一脉真造化乎!
其不能溯乎真造化者,以举世之人纷纭万学,一一尽走于不相同之域,而示造于未始不相同之天。
同其不同,不同其同,同其同,不同其不同,则不堕于同不同之偏。
不同者,三才万物纷然妙用;
同者,三才万物本然真体。
初未尝同,未尝不同也。
恶可以天道、地道、人道、物理,一一一切之不同者,惑乱其胸中之天耶!
庶几不泥于天地人之迹,而通乎天地人之赜也。
此匪术也,理也。
三才万物之理本一致也。
欲造一致之妙,必推其精粗而格致焉。
譬如乳出酥,酥出醍醐,至醍醐则极妙矣。
阳气者,一切有形中之至精者也,是犹酥也;
真阳生意者,又阳气中之至精至精者也,是犹醍醐也,道家谓之水中金药物也。
天、地、人、万物、万事、万法之各各变化不同也,果谁为之?
全论其全体,全然同是一真阳生意,千变万化而为之,其先天、先地、先父母者也。
真阳生意果谁为之?
超此难言也。
按图索骏,泥形取像,真死汉,宁足以语此道?
世之所传所学,只是世间法,纵得真传妙用奇诀,亦世间法;
不涉于世间法而得之,始为高眼。
苦学三十年,不如点化数语,又不如一双乖觉之眼,又不如一片玲珑之心。
犹未也,难哉!
又况一切世法,上听上天所行,又随国法所转,又审世道污隆,又逐人心正邪,尚之则灵,不尚之则不灵,又当识其时宜也。
断以不疑为上,通达之人皆,不通达之人多忌讳。
此阴阳家诸法,不容不存,第人卤莽,难闯其妙,又不可苦溺其说,又当观人力量、见识、德行、福德为何如。
遇其地或太过,而其人不足以当之,亦不可。
天地至大,万物至多,惟一至公之理行乎其中,天且弗违,安有私心?
然彼一一各有分剂,一一各有法缘,当以真情实行,尽力行我之正大,契彼之气数,忽然眼开,见奇特造化。
欲加一毫人为,不可得,奚特地理云乎哉!
道家谓,五岳之外有别五岳;
邹衍谓,九州之外有大九州;
列子谓,焉知天地之表,不有大于天地者乎;
释氏谓,南阎浮提为四大部洲之一,娑婆世界为华藏二十重世界中第十三重诸世界中之一。
此其大槩也。
恣情澜翻,何有涯涘!
是诚不可以圣智测度。
然天地依风,风依虚空,虚空无形,无所依。
天地虚空,根蒂安在?
必有剖破天地、虚空、根蒂者,视之而笑,且置此说。
尚有一则语,颇费分疏;
昔迦叶示灭窣堵波,至今在天竺国鸡足山中,迦叶亲抱释迦佛金缕袈裟,直待弥勒佛下生而付焉。
其事极远极远,当时止是何穴?
又如何不随天地、山川、气数迁变邪?
理邪,非理邪?
数邪,非数邪?
子当努力行四方,子当努力行四方。
一旦铁鞋根断,会遇无舌大丈夫,历历明以告子,何止三教九流、万方万法要旨。
大地山水来龙,天地人万物阴阳,虚空根蒂而已,子终身之事毕矣。
子当牢记其语,待归以告我!
续咏史诗一百五十首 其六十八 山阴右军会稽内史上已日与谢安修禊山阴兰亭流觞赋诗右军作序醉中以茧纸书之笔法妙绝醒后自谓有神助后虽写数十百纸皆莫及醉中所书者后世传以为宝唐太宗得之贮以玉匣殉葬昭陵及唐亡温韬昭陵出之纸墨如新) 明 · 钱子义
七言绝句 押删韵 出处:三华集卷八
兰亭客散羽觞閒,依旧寒流绕碧山。
茧纸有神终不泯,昭陵玉匣出人间。
题游昭秋林醉归图乙未 清 · 钱载
 押虞韵 出处:萚石斋诗集卷第三十八
太平书画供宸娱,赐出内府亲贤俱。
皇十一子尝拜赐,绍兴短卷游昭图
树身围大人莫抱,树头叶沉墨与涂。
乱沙隔渚天且晚,长坡逆风草未枯。
一牛不叱亦不驱,一童贯鼻牵不趋。
前蹄右翻后左蹋,牛背人醉模糊。
朝衫佝偻坐成梦,芙蓉花插纱帽乌。
城遥村近忘相及,山澹云浓看若无。
其时纷纷误朝议,此老兀兀非酒徒。
羖䍽横飞不可掣,江淮直北何由苏。
昭家常邻京口塔,负艺颇向钱唐湖
李晞古名竟能踵,陆务观语良不诬。
天人学探赤水珠,郭椒丁栎奚所须。
鼓鞭借之上春陇,载也识字耕田夫。
徽宗皇帝时务策宣和七年 北宋 · 朱梦说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五、《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五九、一六○、《烬馀录》甲编卷一一
臣闻为武职者必欲适草莽、冒矢石,奋不顾身,誓以革囊裹尸而后已。
至于攻城陷阵,被坚破敌,出万死一生之地,然后能壮国威、立殊勋者,何哉?
盖忠精之气,副之以勇敢,使其有不能自已者矣。
为文臣者,岂其不重于将乎?
当其蒙父兄之教,考圣贤之书,必欲致身于青云之上,佐君泽民,使功名垂万世,德泽流后昆而后已。
及其上不见知于其时,岂肯甘心凄凄然为穷人,与万物同腐哉?
即欲立一危言,效一奇节,时之得失,为万乘一言,傥蒙省悟,则民受其赐
或忤圣聪,则自蹈鼎镬。
兹亦士之素志也。
臣愚虽不能披坚执锐,效死于军前,实欲献言进策,膏身于斧钺。
臣虽尝于政和五年正月初六日六年九月初七日以狂妄之言两浼圣慈矣,既蒙陛下赦其愚直,不加诛戮,而臣尚不知悛,敢于批鳞犯讳者,何哉?
兹亦忠义之气使臣不能自已者矣。
然方今平治之极,臣复何言哉?
而臣切以谓累崇高者难为力,享安荣者易以骄。
陛下既臻平治如此,岂易为力哉?
当少加畏慎而无肆怠忽可也。
臣观今日之失有三太。
何谓三太?
曰入仕之源太浊,不急之务太繁,宦寺之权太盛。
臣所以持刍荛之见,冀裨圣德之万一。
然臣知此言之上献,陛下见怒亦死,不见怒亦死。
陛下见怒,臣当死于辇毂之下。
傥蒙陛下加恤而不见怒,臣不死于道路,即死于囹圄。
何则?
盖用事之臣必假手于人,以他事致之死地而后已,盖欲杜绝后来之言也。
愿陛下备阅而详察之,或上忤圣慈,先赐诛戮,使臣得如汉晁错、王章,不死于他人之手,免为唐之李世良、孟昭图,臣将甘心焉。
夫将欲任之,必有以考之;
既能考之,必知所以因之;
既知所以因之,然后可以责之,责之必有功效。
此任人之要也。
夫将欲出之,当量所以入之;
既量所以入之,必知所以节之;
既知所以节之,然后可以用之,其用必无匮。
此用财之道也。
夫将爱之,必知其所以宠之;
既欲宠之,必知所以福之;
既知所以福之,然后可以享富贵矣,其富贵必长保。
此驭下之制也。
夫任人不因其材而责之,则败将及之矣,乌乎而胜其任哉?
用财不量其入而用之,则弊将及之矣,乌乎而给足哉?
爱人而宠之不得其制,则祸将及之矣,乌乎其久处哉?
今者入仕之源太浊,岂非所谓用人责之不因其材乎?
不急之务太繁,岂非所谓运财不究其源乎?
宦寺之权太盛,岂非所谓爱人宠之不得其制乎?
臣观陛下崇三舍,养育人材,月书季考,乡举里选,盖欲责其成材而考其素行,使天下之材由学校而兴,不欲以请谒之弊得以萌其心,奔兢之弊得以逞其欲。
此陛下圣意高远,非浅近者之所可及也。
而有司不能遵奉陛下养贤之意,仕进之源,既不考其言行之实,又不询其乡曲之誉,而愿仕之人以科举之途迂,以请托之途捷,驰骋乎府寺之庭,出入乎王公之第,以财获用者班班可数,因赂得官者比比皆是。
道路之閒,见盛驺从而驰者,其人必庸;
腰金而骋者,其家必富。
何则?
盖输金买势而致然也。
昔有唐张克勤开元閒欲以其五品官推与其甥,而裴夷直以谓坏有司法,启后来卖爵之端,不可许。
呜呼,可谓识大体矣!
今者以此陈乞,欲与无服异姓者又不可胜数,而陛下悉赐俞允,致四方之人凑于京师者纳贿于权门,积玉于势地,皆有定值。
昔之卖官钱入私门者,无过是也。
伤风败俗,自是而始,陛下曾一念乎?
又尝见缙绅之士竞欲取媚于权门之子,悉于市廛易古器,鬻画图,得一珍异之玩,即盛价而求售,争妍而乞怜。
傥合其意,美官要职指日可得。
儒衣儒冠而为侯门之偿卖,恬不为耻。
台省者,以亲姻而获用,不问资考之浅深。
任府寺者,以货财而见收,不问人才之贤否。
子侄悉居侍从,英俊沈于下僚。
古人所谓正百官以正万民,今百官不正,民奚为而克正哉?
又曰,源清则流长。
今贤不肖混淆于朝廷之上,则入仕之途奚为而克清哉?
臣尝言之曰,因制造什物,收采花石而得官者,非无知之豪民,即放停之胥吏。
是等之人,诚宜远逐,乌可使之厕士大夫之列哉?
何则?
留之又无才能足以备缓急之用,去之又不减国家之员数,徒糜爵赏而玷朝冠耳。
然是选也,当责之于宰辅之臣。
何哉?
盖天子职在于论相而已。
宰相者,宜如何哉?
当分任群司以统庶职,量才擢用,先德后言,以上副明天子仰成之德,下克承鼎鼐调燮之重。
然则宰相之职为至重,而其所责亦不轻。
《书》曰:「天工人其代之」。
又曰:「董正治官」。
盖谓是也。
臣谓陛下当责之以其专,凡立之以其法。
举得其人,则均受其赏;
或滥其选,则独被其责。
此唐所谓有不职在举者,正此义也。
则彼乌敢不崇尚名节,抑去浮华,为官择人,不为人择官,扬清激浊,为天下公哉?
则仕源不澄而自清矣。
上追唐虞奋庸熙载之义,下蹑文王多士以宁之风,岂不美欤!
夫不急之务者,天下搜采花石,四方制置什物,京师置局修造是也。
花石愈多而愈美,什物愈工而愈巧,修造愈烦而愈费,此不可不知也。
臣窃闻苏杭之局悉已罢去,臣实为天下幸甚。
然伏见舟车起发什物,牛马般载花石,道路上下交错,臣实有疑焉。
臣窃谓古之英断之主勇于所欲为而为,断以所欲去而去。
既以彼为非,此亦未为是,故当一切罢去。
知恶不能去,《春秋》所以讥之,而又况饰宫观、叠危山,檐楹绘以丹雘,梁栋饬以珠玉,费用不赀,目击可见。
驱役丁匠,逃窜无方,科责士庶,吁嗟道路,耗祖宗积累之财,殚府库历年之蓄,陛下岂不为寒心乎?
古云有之:「仍旧贯,何必改作」?
孔子取焉。
唐魏徵曰:「成功不废,即仍其旧,除其不急,德之次也」。
以此为德之次,则去广殿、处卑宫为德之上也可知矣。
然则尧舜之君,土阶三尺,茅茨不剪,株椽不斲者,岂好甘穷约哉?
盖圣人之存心,必以天下为怀,兆民为念,不敢先己之乐而后人之忧。
不惟下爱民力,又将遗子孙以恭俭也。
虽有九年之水,而民无菜色者,以蓄积多而备先具耳。
陛下既以尧舜之道治天下,须使典谟训诰之文播于万世,为万全之圣主,乌可使纤瑕以累圣德哉?
臣伏闻诸路漕司无积年之储,常平有借支之弊。
若以今升平之久,士歌于野,何施而不可?
万一有水旱相乘,盗贼窃发,陛下将须之民乎?
须之国乎?
臣又闻东南困于水潦,西北扰于蛮夷,州县严于督责,良民敝于敷配。
如此,虽名为比屋可封之俗,实无安堵之民。
京师观之,固为家给人足矣;
若以天下观之,四方之民虽不衣牛马之衣,食犬彘之食,然接新之储亦蔑如也。
臣又闻淮甸之閒,流民饿莩,枕尸相属,有司畏罪而不敢闻,长吏思赈而无术,致陛下仁恩惠泽不能遍及万方,良可为长太息也。
臣虽无雄才以济时用,实敢以丹言上忤圣意而不避罪也。
陛下傥若辍后苑木石花竹之费,下济于民,亦可以日活千万矣。
水之流行,灾福所系。
前年秋水,遂致汎涨,漂没庐舍,河流妄行,冲败堤埽。
岂上天之意无故而然乎?
尚未闻陛下有罪己之诏。
去年洪水复尔暴至,不知所从来。
岂民之灾运适当其时,在天数有不可逃乎?
岂天意谆谆欲悟陛下乎?
寻闻李纲因言而获罪,张劝缘谏而见黜。
夫人君之用人,必以忠义为先,傥或附下罔上,则在所不赦。
盖欲忠言嘉谟日陈于前,纵面折庭诤,尚且优容之,期于日闻所未闻也。
臣尝闻孟子之言,至于「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
孟子之意,虽欲救当时之弊,臣窃以孟子之言为失。
夫君虽视臣如犬马,为臣者亦当竭犬马之力以报,乌可视之如国人乎?
李纲、张浚不欲负陛下平昔眷遇之厚恩,欲尽犬马之报,陛下岂忍以尧舜之圣而遽负二臣乎?
又闻陛下累层峦以为麋鹿之苑,浚污池以为鱼鳖之宅,扩楼观以为禽兽之笼。
臣恐伤陛下仁民爱物之美化。
陛下何不任山川以游麋鹿,因江河以宅鱼鳖,扩宇宙以笼禽兽,使圣人之德及乎幽深高远,迈唐虞「若予」之歌,追成周《行苇》之咏,岂不盛欤?
夫致治之要,在乎澄本正末,明理安分,慎赏罚,公锡予,振纲纪,定名位。
虽有巧伪,不得肆其奸;
虽有谗佞,不得恣其欲;
虽有狂悍,不得窃其威;
虽有权贵,不得逞其志。
如此,则上无陵下之暴,下无侵上之僭,众贤和,百姓安,协神人,来休祥矣。
臣窃见迩者宦寺之权太盛,其非所谓澄本正末,明理安分欤。
夫本既不澄,末将若之何?
理既不明,分将若之何?
则侵上陵下之蘖渐萌而不可制也。
然上之设是职也,岂谓是哉?
陛下必知之矣,又安有委之以事,任之以权,尊之以师傅之重乎?
自周而下,至于秦、汉、隋、唐,守成之君喜便佞、亲近习,而执政以为君侧之人,不敢相制,授受之际,俯伏听命而已。
至于喉舌之命,台省之任,一关其手。
于是乎宋有伊戾,齐有易牙,秦有赵高,汉有张逊,遂至于窃攘威柄,倾覆神器。
夫朝有一臣,尚至于如是,况师保傅者盈于道路乎?
专位夺权,畴克免哉!
汉文帝郎官上应列宿而不肯轻授,况三公之贵重哉?
而又委任华重,名动四方,营搆私第,强夺民产,名园甲舍,雄冠京华,卖官鬻爵,货赂公行,人不敢言,道路以目。
盖以位高而不可抑,势大而不可制也。
汉唐之世,骨鲠之士交章上疏,力争于朝,虽死不顾,尚不能夺其权而沮其势,况默默而不敢言者乎?
《传》曰「富不与骄期而骄自至,骄不与罪期而罪自至,罪不与死期而死自至」者,言爱人福之而不得其制也。
夫物禁太盛,日盈则昃,月满则亏,理之必然也。
陛下既爱之宠之,须使有克终之美,无有颠覆之患可也。
或过分踰量,少有罪衅,陛下一日省悟,有辍瓜窃车之怒,于时虽悔何及?
又安能保其富贵哉?
前日何忻之败,乃其验也。
臣之此言,虽甚狂妄,恐亦可以为书绅之戒。
臣愚以为入仕之源太浊者,盖缘宦寺之权太盛。
何则?
入其门者必骤升朝列,靡有资限,鲜廉寡耻,争趋竞进。
寻常小人,阿谀依附,以致名节之士高飞远引,耻居其列,畏浊如泥者有之。
如此则仕进之源无时而可清也。
不急之务太繁者,亦缘宦寺之权太盛。
何则?
领职之官托亲近以为威权,假出入以为祸福,徒知榷货之务岁入千万,殊不知四方府库日以殚竭,止欲求媚圣意,轻摇上心。
今年以何第可修,明年以若苑可葺,兴工董役,以,伐木空山,运土塞路,农民失业,曾不加恤。
耗国蠹财,莫甚于此。
如此,则缮营之局无时可已也。
官人以爵而有司不敢问其贤否,刑人以罪而所属不敢究其是非,上忤圣聪而多蒙赦贷,下触权贵而祸不旋踵,使天下之人惟知宦寺之权重,而不知天子之道尊。
傍其门墙而获其引用者,难若登瀛。
及其取圣旨、获内降,易如反掌。
使天下之人惟知宦寺之门高,而不知九重之禁严密勿,谓上有明圣之君,下有贤能之臣。
今日诸公皆忠义之士,必无异日之患。
欲为万世之计者,安可不思患而预防之?
古人以谓「履霜坚冰至」,又曰「无使滋蔓,蔓难图也」,其旨微哉!
其虑深哉!
臣复以李唐之事言之。
其孽起于神龙,其衅成于天宝
于肃、代之后,大权一去,不可收复。
于此之时,可不痛哉!
臣又闻侈心欲萌则忌正人,侈心已伏则恶直谏。
古帝王有此者,不无后时之悔。
殊不知近君子者虽严正可畏,然其志则常以天下为己忧;
近小人者虽软美可爱,然其意则欲以天下为己奉。
常以天下为己忧者,则以勤俭为先;
欲以天下为己奉者,则以骄奢为尚。
以勤俭为先者易以安,其安必久;
以骄奢为尚者易以败,其败必速。
臣伏闻投论献书者,必于睿思殿看详,然后敢进,稍有触忌讳,即寝而不上。
又不知药不苦不足以治病,言不切不足以正非。
下情壅遏而不通,非平治之世所宜有也。
禄养之臣畏罪而不敢言,四方之士欲言而不能达,是终无可言之时也。
更相蒙蔽,亦非平治之世所宜有也。
曩者常闻蔡绦获谏父之罪,臣居草莱之下,不知所言者何事。
臣惟闻古人有言曰:「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
又曰:「事父孝,故忠可移于君」。
蔡绦果能以国家之事言之于父,其于家则为孝子,不可为逆父;
于国则为忠臣,不可为谤君;
可谓一举而两得之矣。
蔡京之有是子也,陛下当庆大臣之有子,赐手诏褒美,奖其后进可也,不应严赐贬责,以沮忠孝。
唐魏徵之孙谟累言朝廷之得失,史臣以为有祖风,遂有「是以似之」之美。
狄仁杰孙廉封还诏书,文宗即面谕之曰:「后或有事,不可以还诏为惮也。
狄梁公之后,当嗣家声,不可不慎」。
兹皆美大臣之有继也。
张说乃唐之贤宰相也,及其子垍辄以谄败,房琯遂有灭族之叹,寻亦见刺于史臣。
元勋之后,克有其子者,几何人哉?
臣常叹方今无忠义之士,见有此等事,即竞口而非笑焉。
陛下又从而谴责之,使欲言之臣相与语曰:「蔡京之子尚被薄责,我等孤寒,少忤圣慈,必蒙重戮」。
则竞退缩而不敢前矣。
如此则是钳天下之口也。
臣恐国家之利病无自而遍知,圣人之聪明无自而朗澈矣。
陛下聪明仁圣,超越尧舜,制事致法,欲革千载之弊,当以古为鉴焉。
虞舜所以明四目、达四聪者,亦防壅遏之弊也。
乞检会臣政和五年正月初六日六年九月初七日所进之书,参赐详酌。
或稍可采,远方之献一切罢绝,土木之役无使复兴,仕进之源严赐精选,宦寺之职立以资限。
况千载之典,陛下一旦皆兴复矣,其馀制作,乞权赐省罢,候年岁丰登,仓廪充积,然后复议,实亿兆之幸也。
傥以狂妄寒生辄敢以乱世之事方之盛明之朝,则臣之罪万死矣。
亦乞斩臣头以令于市,使擅权之人相与语曰:「我等窃弄威权,果来天下之言,而今而后,亦宜少戢」。
虽不能骤夺其权,亦足以少沮其势,兹亦助陛下持纲振纪之万一也。
呜呼!
撼翘翘之木者不量力,扑炎炎之火者必自焚。
臣非不知今之万死不可逃,臣窃以谓国有直臣,天下无虑,狂夫之言,圣人采焉。
陛下今日之失,台谏之臣知而不言,即为罔上;
不知而不言,即为旷职。
彼乃自持禄养以专事沈默而不敢言,岂陛下好自胜而恶闻过哉?
臣窃恐万世之下,拟议为矜能护失,杜绝言路之主,不得与尧舜齐驱并驾。
臣所以舍一介草茅之贱命,当鼎镬必死之严诛,愿陛下念臣眷眷之意,少加听采,则天下幸甚!
臣无任,冒死谨言。
庚午中秋夜始识罗少珊文仲于矮屋中遂偕诗五共登明远楼看月少珊有诗作此追和时癸酉孟秋同治三年十二年作) 清末 · 黄遵宪
 押词韵第十四部
万蚕食叶蚕声酣,三条红烛光炎炎。
忽然大声出邻屋,偷窥有客掀襽衫。
狂吟高歌彻屋瓦,两日虎视方眈眈。
此人岂容交臂失,闯然握手惊雄谈。
问名识是将家子,《金版》、《玉匮》素所谙。
是时发策问兵事,胸中武库胥包含。
我方掀帘促膝坐,昂头有月来屋檐。
此人此月此楼岂可负此夕,辄邀吾友同追探。
巍巍明远楼,高插南斗南。
钲声鼓声宵戒严,我来不避官吏嫌。
蹑衣径上梯百尺,凭栏要到塔七尖。
天风吹衣怕飞去,汝我左右相扶搀。
织云四卷天不夜,空中商悬圆明蟾。
沈沈矮屋万行瓦,昨者煮海今堆盐。
回头却望望东海,濛濛烟气团蔚蓝。
其馀人家亿万户,水波不动澄空潭。
三更夜深风露重,下士万蚁齐黑酣。
大千世界共此月,今夕只照人两三。
虽然无肴无酒不得谋一醉,犹有惊人好句同掀髯。
别来此月几圆缺,三人两地同观瞻。
匆匆三年忽已过,秋风重磨旧剑镡。
羊城相见执手笑,追述往事言呢喃。
男儿竟作可怜虫,等此蓄缩缠窠蚕。
少珊少珊我且与汝共登越王之高台,白云往来驾两骖。
试寻黄屋左纛旧霸业,阴符发箧温韬钤。
不然泛舟南海南,乘风破浪张长帆。
要借五十犗铒钓此臣鳌去,刳腹脔肉供口馋。
使君于此自不凡,何苦徒作风月谈。
要搏扶摇羊角直上九万里,埋头破屋心非甘!
噫嘻乎,埋头破屋心非甘!
篆冢歌 明 · 袁华
云间善篆以所书草瘗之细林山中题曰篆冢爰来徵诗遂赋长句以寄
庖牺卦画龟龙出,颉诵造书鬼夜泣
俯观鸟兽蹄迒迹,依类象形文字立。
以迄三五咸东封,改易殊体靡有同。
周官保氏教国子,六书大义开群蒙。
太史籀文古少异,小篆双省由秦始。
仓颉爰历博学篇,三家著述初传世。
秦燔经籍狱讼炽,乃尚隶书趋约易。
古文虽绝汉草行,尉律学僮乃课试。
东阁祭酒太岳孙,夙尝受业贾氏门。
闵悼俗图昧所向,博采籀古加讨论。
揭示上下明指事,转注假借形声意。
立为一端亥毕终,分别部居不杂厕。
亘千万古知字源,昭若列星丽躔次。
中兴斯学曰阳冰,入室操戈胡背戾。
二徐训释浩江河,仲也袪妄言不颇徐楚金著袪妄辨李阳冰之误。)
吴兴张有尔杰出,复古正俗订舛讹。
布衣道士钱唐住,玩世端如郭忠恕
三十六举仅成编,蝉蜕遗踪不知处。
席中加带恶安西,鼓皮离禹良可吁。
汉家去古尚未远,成皋印文犹重摹。
云间读书苦嗜古,手校科虫辨鱼鲁。
明窗净几风日佳,临摸一埽千番楮。
商彝周鼓真吾师,■扁沈著沙画锥。
鸾回凤翥龙夭矫,长戈短剑相交驰。
书草日积充栋楣,保爱何啻璧与圭。
细林山中一抔土,缃笈缄縢重闭之。
于乎禊帖藏玉匣,终致温韬举菜锸。
亦恐虹光夜烛天,定有窃开窥笔法。
冢头草,鸣寒蛩,薶文瘗笔同高风。
后三千年见白日,好事应营马鬣封。
湘西雪夜与王大仁甫话别仁甫时权澧州判官。) 其二 (上章涒滩) 清 · 舒位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瓶水斋诗集卷九
依人试吏各苍茫,直得相逢一笑忙。
此地衙官如屈宋,当年夜雨共潇湘。
温韬金搭初扪膝,杜牧珠帘祗断肠。
我是倦飞社燕,梦残王谢旧时堂。
天门 其一 (重光作噩) 清 · 舒位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瓶水斋诗集卷九
天门詄荡立斯须,笑比苍蝇贯作鱼。
入彀略同三语掾,出身已废十年书。
阶前谁铸温韬膝,寺里难寻谢客须。
读破相牛经一字,马嫌神骏鹤嫌癯。
兰亭 宋 · 鲁之茂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九、《兰亭续考》卷一
之茂为儿童时,侍先祖龙舒府君,常见几间卷舒《兰亭妙》,喜动颜色,抱之茂于膝上指示,且曰:「此右军兰亭脩禊叙草也。
笔意精妙,于时宝之。
刘餗兰亭嘉话》云:『《兰亭叙》自梁乱出在外,陈天嘉中僧智永借得之。
隋平陈,或以献诸晋王,即炀帝也。
僧智果借榻不还。
后果死,归弟子辨才。
唐太宗秦王时,见模本喜甚,使欧阳询求之。
武德二年秦王府,贞观中榻十本赐近臣,世言萧翼取者妄也。
后遂入昭陵』。
温韬之乱,发唐诸陵,《兰亭》复出人间。
世所传模刻本极多,而今独以定武为贵者,自山谷始,所谓彷佛存古人笔意者是也。
庆历中韩魏公定武,有李学究者得此刻,魏公力求之,乃埋石土中,别刻本以献。
李死,其子稍稍摹以售人。
宋景文为帅,伶人孟水清得之以献子京子京爱而不敢有也,留于公帑。
元丰中薛师正为帅,携石去。
其子绍彭道祖刻别本在郡。
大观中,次子嗣昌始纳之御府,龛于宣和殿,后与岐阳石鼓俱载以北。
或云:道祖别刻本,劖去『湍流带右天』五字,又云劖去者别本也。
今此数刻字皆全。
又云此皆未劖去之前模本也。
传刻既多,工有巧拙,自各存其妙,然真迹已千百年不可复见矣,故题之曰《兰亭妙」》。
之茂痛念先祖诲言,时已七十年矣,遗墨如新,不觉感怆堕泪,遂书于后。
乞解罢枢密院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文恭集》卷一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四一、《常郡八邑艺文志》卷一
臣某言:近以年力衰疲,目瞳昏乏,乞还机政,尝贡表函。
勿奉诏批,未俞章请,常言加饰,圣度兼容。
葵藿寸心,徒知向日;
蝼蚁微志,未能动天。
有迫愚诚,难祗冲眷。
窃念臣本惟空劣,特出单寒,自缝掖之诸生,参持橐之近侍。
章句末学,不足以名家;
篆刻小文,何施于治世。
徒以朴疏受性,孤远立朝,耻朋比之事君,愧浮沈之遂俗。
介然自信,轧者固多。
误缘仁庙之知,屡奉浴堂之对,拔于词禁,置在机庭。
未尝伸幄中之筹,不知更阃外之任,岂能坐制千里,通知四夷!
幸赖安平,偶容旷素。
伏惟皇帝陛下,入纂圣统,肇嗣宝图,优假旧臣,寅恭初政。
臣每因奏事,亲奉德音,患太平含养之深,惩流弊因循之久,垂访一时之策,规恢万世之模。
盛德难名,清光绝企。
而臣少壮之齿,已不如人;
衰薾之年,岂能图国?
以至圣之主,责其愚之臣,夕惕为忧,任重且殆。
仍以犬马齿臷,钟漏景侵。
因陈昧死之章,冀丐馀生之逸,得从谢事,姑遂养疴。
而璇指未回,玉音尚秘,弥包荒之德,益昭图旧之仁。
然而知止足者,道家之至言;
洁去就者,儒生之常分。
久贪曲宠,终速多言。
伏望皇帝陛下,哀矜陋躯,保全孤节,俯从私欲,俾退仕途,别选耆英,用参机剧。
则进退臣节,得休息于筋骸;
而本末主恩,更薰酣于骨髓。
题赚兰亭1258年 南宋 · 刘克庄
 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山阴茧纸见者希,辨才传之于永师。
行年(原作年行,据冯本乙)八十手不释(原缺,据卢本补,冯本作披),栖之梁上鬼莫窥。
虬须天子欲得之,威以祸福僧诡辞。
智勇至此无所施,相国房公乃设奇。
东台御史奉诏驰,易服变姓(原缺,据冯本补)谒老缁。
止客置醴因联诗,评书订画犹埙篪。
稍稍益狎(原作押,据翁校改)不见疑,卷而怀之若(冯本作如)拾遗
须臾□都得台移,都督传诏来龙墀。
僧绝复苏成白痴,始悟学究即绣衣。
文皇(原作房,据翁校改)如尧房如夔,磊磊落落两曜垂。
谲取一帖安肯为,帖归天上神护持。
拓本之价犹不赀,他日昭陵以自随。
温韬掘者果是非,世人空宝定武碑。
春夜温故六言二十首 其十九 1257年 南宋 · 刘克庄
六言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辨才师苦死爱,文皇帝得许痴。
温韬劫陵大盗,萧翼穿窬小儿。
兰亭修禊序跋(〔永和九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七、《集古录》卷四、《六一题跋》卷四、《古今事文类聚》别集卷一二、《兰亭考》卷六、《古今图书集成》字学典卷七八
右《兰亭修禊序》,世所传本尤多,而皆不同。
盖唐数家所临也,其转相传模,失真弥远,然时时犹有可喜处,岂其笔法或得其一二邪?
想其真迹,宜如何也哉!
世言真本葬在昭陵,唐末之乱,昭陵温韬所发,其所藏书画,皆剔取其装轴金玉而弃之。
于是魏、晋以来诸贤墨迹,遂复流落于人间。
太宗皇帝时购募所得,集以为十卷,俾模传之,数以分赐近臣,今公卿家所有法帖是也。
然独《兰亭》真本亡矣,故不得列于法帖以传。
今予所得皆人家旧所藏者,虽笔画不同,聊并列之,以见其各有所得。
至于真伪优劣,览者当自择焉。
其前本流俗所传,不记其所得。
其二得于殿中丞王广渊,其三得于故相王沂公家。
又有别本在定州民家,二家各自有石,较其本纤毫不异,故不复录。
其四得于三司蔡给事君谟
世所传本不出乎此,其或尚有所未传,更俟博采。